第六十章 忠诚的原因_王国的建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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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章 忠诚的原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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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第六十章忠诚的原因

  布尔萨新边境。

  此地已成为了失地贵族的聚集地。

  数年的战争,在小小的布尔萨地区制造了大量的落魄贵族。

  安息大军、诺曼守军、草原牧民、唐军,没有任何一支军队尊重布尔萨贵族的,在所有人眼中,布尔萨贵族都是待宰的羔羊。

  在这些外来者当中,唐军最为卑劣,他们不光会吞并布尔萨贵族的土地,还会在城镇之中大量捕杀穆护,这在一切外来者当中都属异类。诺曼人统治时期,他们会打压贵族,但在处理税收和政务的时候,却会和穆护们合作;安息大军会侵吞穆护们的财产,但他们会将布尔萨贵族吸纳到旗下;牧民们更是来者不拒,只要愿意献上妻女、牛羊和牧场,牧民们就会将其纳入帐护之中,并且给予战奴、美女作为赏赐。

  可是唐军不一样,唐军会不由分说地撵走贵族,等到村庄平定之后,唐军又会进入城镇,将穆护们连根拔起。关注过唐军行径的人发现,早在托利亚山区时期,唐军就有‘烧穆护’的传统,同时唐军还有一种恶趣味,那就是在架起篝火的时候,他们会询问穆护是不是‘真正的火神仆从’,这是个很恶劣的问题:如果穆护回答‘是的’,那么唐军就会点起篝火,让穆护证明‘火神的眷顾’;如果穆护回答‘不是’,那么唐军就会点起篝火,以‘欺骗神灵’的名义烧死穆护。

  唐军就是一群恶棍,他们总想烧穆护。让穆护们寒心的是,那些本该起来维护穆护的布尔萨平民,却默契地顺服了。听眼线回报,唐军将贵族和穆护的田地分给了平民,并且在平民之中设置了骑帐官,这群骑帐官既没有贵族血统、也没有进入火焰圣殿侍奉过,结果突然就被唐军册封为贵族了!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!

  布尔萨王国各地,古老的秩序被打破了,失地的贵族和穆护们四处奔走,希望组织一支军队索回封地和财产。可惜布尔萨王国刚刚建立时,所有的贵族都在拥兵自守,不愿意搀和进别人的战争。流亡的贵族们只能前往提尔城等待机会。

  火神庇佑,机会终于到来了。

  洛泰尔为了筹集军资,将科尔卡行省的土地出售给了布尔萨王国。安息沙阿沙为了退出战争,将边境布尔萨居民为主地区交还给了布尔萨王国。

  骤然得到两片新领地的布尔萨王国沸腾了,所有的失地贵族、流亡穆护都看见了机会。

  一时之间,提尔城的王国议会人满为患,为了得到王国的新封土,聚集提尔城的贵族们几乎散尽家产,只求得到国王的封赐或者头衔。本来一贫如洗的布尔萨王国财政,竟然利用这两片土地变得丰裕起来,布尔萨国王也不再窘迫。国王的妻子终于穿上了丝绸、得到了一顶镀金的后冠;国王的两个儿子也终于得到了足够的钱,开始在封地上营建城堡;国王的军队也变得强盛了,九百人的国王亲卫队被扩编到了一千七百人,之后又扩编到了两千四百人。

  本来对布尔萨国王持中立态度的贵族们纷纷对他表示了忠心,一些乐于见到国王倒台的乌苏拉商人也开始资助国王,在军人们的心中布尔萨国王的威信也提高了。

  这些事情可不是一蹴而就的,为了稳定国内的局势,布尔萨国王的主要精力都花在整合王国、处理新封土、组建军队上面了,正是因为这样,布尔萨国王才迟迟没有与唐军翻脸:唐军护卫着布尔萨王国的西部边境,唐军不垮,尼塔那些吓人的军人就无法进入布尔萨王国,唐军要是垮了,布尔萨王国还不知道要面对什么样的敌人呢。

  在相安无事之中,布尔萨王国熬过了最动荡和最窘迫的一年。

  各地的麦子熟了、王国的仓库充盈了、王国的新封地瓜分完毕了、士兵们休息足够了、贵族们的地盘纠纷处理好了、国王的统治稳固了—――然后,布尔萨贵族听说,唐地被塞米公爵打得快要撑不下去了。

  布尔萨国王本人对于唐军并没有什么厌恶,当唐军支持他成为国王的时候,国王还一度将唐军当成了真正的朋友――可惜美好的感情总是不持久,不久之后,唐军频频吞并布尔萨贵族的消息就传到了王宫中来。

  最开始的时候,国王认为唐军不过是为了保护托利亚山区的几个山口;后来,国王以为唐军是为了抓捕奴隶;最后,国王认为唐军是为了获得布尔萨行省沿岸的港口—――不管是其中哪一件事情,只要唐军开口了,国王都会答应的。但是唐军从来没有询问国王的意见,唐军总是在领地边境徘徊,等到军队集结之后,唐军就会毫无顾忌地越过边界:开战之前没有宣战,占领之后没有通报,然后唐军便驱逐了所有的贵族,杀死了所有的穆护。

  唐军让国王越来越无法忍受。

  当初纵容唐军,是为了借助唐军的势力打压不顺服的贵族,但是唐军却将布尔萨国王变成了笑柄。那个名叫索格迪亚的百骑长每个月都要搞大几个贵族女眷的肚子、每个月都要发布几条对唐人有利的政令、每个月都要逼迫那些体面忠诚的贵族子弟流落街头。

  如果说之前国王没有动武是因为力量不足的话,如今的国王已经找不到任何理由让唐军猖狂下去了,而且在国王的心中,唐军已经快要覆灭了:他们仅仅面对西部的来犯之敌都显得被动,如果布尔萨王国对唐军背刺,唐军就完了。

  除此之外,尼塔的塞米公爵是一个野心极大的人,国王从乌苏拉商人的口中听说过塞米公爵的野心—――塞米公爵曾经夸口,灭掉了唐军之后,就会参加对布尔萨王位的角逐。

  这是国王完全不能忍受的。

  国王可以公正、国王可以宽容、国王可以慷慨,但是国王决不能允许一个外国人威胁他的王位,即便他最初角逐王位的时候一心只想让布尔萨人复国,但是真的等他登上国王之位后,他就开始努力将王位世袭化了。

  布尔萨国王的这个愿望当然有私心,但同时也有对王国的责任在里面:诺曼帝国何等强悍,但是每过二十多年,它都会陷入皇位危机,每当皇帝去世的时候,选帝侯们就会四处拉拢诸侯,以求他们支持的皇子或者亲王能够登上皇位。诺曼帝国的人口是埃兰王国的三倍、土地是埃兰王国的五倍,但在上百年的时间里面,从来只有埃兰王国入侵诺曼帝国,没有见到诺曼帝国入侵埃兰王国的事情,要知道,埃兰王国的屁股后面,还有托莱诸国随时准备北上入侵呢,埃兰王国是两面作战,但却从容不已,这都是因为埃兰王国的王权稳固而已!

  布尔萨国王曾经在诺曼帝国游历过,他一方面知道贵族的强势意味着国家的衰弱,另一方面他又沉浸在贵族的古老荣誉之中,这就让布尔萨王国显得非常矛盾:他一方面希望打压贵族,但同时,他又觉得国家的统治离不开贵族。

  当洛泰尔将科尔卡山区出售给他,安息人又撤出了布尔萨人地区的时候,布尔萨国王认为这是神赐:他既能将不顺从的贵族流亡到边疆,也能通过新封地,让贵族们的荣誉和特权得以保留。

  可惜,世间的土地和财富终究是有限的,而贵族们的欲求是永远无法满足的。

  王国内的纷争结束之后,不光腹地的那些老牌贵族希望得到新土地,就连新封地上刚刚落脚的贵族们也极力宣扬占领唐军的遗产。

  王国沉浸在一种跃跃欲试的激动之中,许多贵族将击败唐军比喻为‘挖去身体上的毒瘤’,还有一些穆护则将唐军解释为火神的试炼:只有击败唐军的人,才有资格得到火焰神殿的承认,成为布尔萨人最正统的君主!

  终于,布尔萨王国招来了索格迪亚。

  国王邀请议长参加了宴会,对议长称赞不绝,并且给议长赠送了许多礼物,并且下令保证议长的平安。宴会结束后,国王遗憾地对议长说,对他的任命已经结束了,现在议长可以去他想去的任何地方。

  索格迪亚对国王告辞。

  第二天,索格迪亚便西行返回托利亚了,唐人留驻在布尔萨王国的所有使节都随行撤离,少数在提尔城为国王服役的唐军士兵也交接了防务,离开了首都。

  国王信守了承诺,没有为难石越先生,即便国王对有些贵族追随石越离开很恼火,也终究没有下令派兵。

  当石越撤入唐人领地之后,布尔萨国王正式派出使者,宣布唐军为‘叛徒’。

  国王勒令唐军交出占据的一切非法领地,命令章白羽或章白羽的继承人前往提尔城接受国王的责罚,不然,布尔萨王国将会带着一万名士兵亲征托利亚!

  十多天后,国王接到了一份托利亚山区的回复。

  听说这封信来自一个女人,布尔萨国王感觉有点被轻视了。

  抱怨了半天唐军不知贵族礼仪之后,国王打开了韩云的回复。

  “请。”

  这则短小精干的回复让国王大为不解,他不认识唐字,也不知道唐人的回复究竟是什么。

  国王招来了一个懂唐语的译官,询问他那个字是什么。

  “陛下,”译官说,“这是邀请的意思。唐语很微妙,这则回复里面代表着轻视,那个女人的意思是,您既然威胁进攻唐地,不妨试一试。”

  “她认为我是懦夫?她觉得我只是说说?”

  “有可能。”译官说,“还有一种可能,唐军真的不怕布尔萨王国的进攻。”

  说罢,译官有些窘迫地看了看国王,生怕触怒国王。

  国王愣了一下,随即轻笑了起来:塞米公爵都快要打进托利亚了,唐人竟然还敢这样狂妄?

  看见国王笑出来,译官也谄媚地笑了。国王的身边,新的议长和其他的近臣都开始嘲笑起了唐军。站在外围的侍从、亲信、宫廷闲人、下级贵族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,但是远远看见国王等人笑个不停,他们也干巴巴地笑了几声,然后就赶紧互相打听国王在笑什么。

  布尔萨王国境内,征召令终于发出了。

  国王还留有余地,只称呼唐军为‘叛徒’,这意味着国王认为唐军损害了王国的利益,但并认为唐军正在颠覆国家,可是到了各地贵族那里,他们直接开始称呼‘托利亚叛军’了。从南部大海到布尔萨海,从托利亚山脉到科尔卡山脉,从高原的新边境到勒庞旧城,所有的布尔萨贵族都在一片欢呼之中募集起了军队:唐军就要灭亡了,每个前往唐人领地的贵族,都会获得极多的财富以及新的领地。

  在急急忙忙武装起来的布尔萨王国大军中,各地的贵族军人占了大多数,他们聚集起来超过一万三千人,最终汇聚到国王集结地的士兵有九千七百人,这里面最为热心进攻唐地的,就是布尔萨王国新封地上的贵族们:他们就是被唐军赶出家园又被国王恢复荣誉的一批人,对于国王极为忠诚,对于唐军极为仇恨。

  布尔萨王国的平民们变得更加贫困了。王国建立后,他们曾得到喘息之机,许多人返回了家园,开始恢复毁于战火的家园。各地的村庄在一片凋弊之中恢复了生机,许多破碎的家庭进行了重组,姑娘们审视着邻居并嫁给那些能干又忠厚的男子,男人们离开了领主的要塞重新变成农人,孩子们重新在村庄周围玩耍,老人们感叹大难不死并由衷地感谢火神的眷恋。遭受了战火之后,布尔萨平民对于恢复家园的热情极高,夏秋之际,残破不堪的布尔萨王国也变得金麦满野、果园飘香了,牛羊群远不如战前,但却开始恢复了,许多复杂的灌溉沟渠依然阻塞,但是只需要几年的恢复,它们就能恢复功能,开始将清亮的河水重新灌入布尔萨辽阔的原野。

  可是,国王的募兵官来了。

  募兵官们对所有的男人说的话都差不多,“拿上你们的长矛跟我走,不然我会烧了你们的茅屋,把你的家人卖到安息去。”

  粮仓刚刚储备了粮食,军需官们就一脚踢开了仓们,开始往大车上装载粮食。布尔萨男人纷纷告别他们的妻子,在阴云惨淡的天空下行进。秋天的凉风变成了冬日刺骨的寒风,天空的落雨变成了漫天的雪片,健壮的男人变得身形瘦削,留在村庄的妇女们一入夜就瑟瑟发抖地躲在一起,担心托利亚叛军突然破门而入强暴她们。

  布尔萨王国。

  东部的新封地。

  平原上已经很温暖了,而高原的凉风还在阵阵吹来。

  村中的男人走了许多,冬天又冻死了许多女人和小孩,即便天气变得暖和了,也不见村庄中有多么热闹。

  一个骑帐官带着四十多个骑兵悠闲地走在林场边缘。

  “我说,”有个骑兵对骑帐官说,“东部人都不可信!勒庞领主说好了要陪我们的封君一同出征,但是前几天,我听返回村子的人说,勒庞领主竟然返回领地了!这个懦夫!”

  “好像勒庞闹海盗了,勒庞被烧了个精光。”

  “这多半是借口!这么多年了,我从来没有听说勒庞附近有海盗。”

  “不一样。”有个看起来比较精明的侍从说,“过去勒庞有乌苏拉人保护,现在乌苏拉人不管他们了,海上没有人去拦截海盗了。”

  “我看就是勒庞人害怕打仗。”

  “随你吧。”侍从无意和人争执,他只想知道骑帐官是怎么想的,“骑帐大人,昨天我们又有一个士兵失踪了,我怀疑是周围的村民干的。”

  “哼,我猜也是。”骑帐官终于开口了,“法赫尔说的没错,东部人都不可信。此地本来就是布尔萨人的土地,被安息人统治了几十年,他们就当自己是安息人了。刚才那个村民,居然敢瞪我!妈的!”

  “骑帐官大人,”侍从说道,“不光是您,我们都被本地的布尔萨人羞辱过。”

  “这地方的渣滓根本算不得是布尔萨人!安息人统治了他们这么久,也没有见他们起义!一群软骨头!”骑帐官骂骂咧咧的。

  周围的骑兵们觉得很有道理,但是又觉得哪里不对――咱们不也被诺曼人统治了这么久,也没见您带咱们起义呀?

  一行骑手评论着东部的布尔萨人。

  很快,他们走到了一处狭窄的山口边上――例行的检查,清理一下界碑,看看那些守关的士兵是不是在偷懒,然后打道回家――边境骑帐官的任务就是这么清闲,不过代价是几乎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,凡事总是有利有弊的。

  “快出来!”侍从在木制塔楼的下面喊叫道,“骑帐大人来了!”

  寂静无声。

  “上面的人!”侍从提高了声音,“快滚出来!”

  哨塔的顶端,木制的挡箭门打开了,发出了吱呀的一声,一个黑影出现在了哨塔的上面。

  “你!”侍从正准备训斥那个士兵,却见那个黑影晃了晃,直接从哨塔顶端摔了下来!

  骑帐官身边,骑手们纷纷勒马躲避。

  那个摔下来的士兵摔成了肉囊,发出‘砰’的一声,仿佛浑身骨头都摔断了,尸体在地面翻滚着。

  布尔萨的边境士兵们彼此看了看,有些吃惊,他们围了过去,发现那个士兵的双手和双脚已经被剁掉了—――他刚刚是爬出来求救的。

  侍从立刻下马,爬上了塔楼,他刚刚走进哨塔,就发出了尖叫。

  不一会,连连呕吐的侍从走到了哨塔边上,“骑帐大人!所有的哨兵都被剁掉了双手双脚!”

  “这是谁干的!”骑帐官气急败坏地大骂道。

  骑帐官刚刚骂完,就听见远处传来口哨声和马蹄声。

  埋伏在附近林地中的一队骑兵呼啸着冲了出来。

  这些骑兵穿着红夹衣、套着鱼鳞甲、长矛上有红色的璎珞,曾与游侠儿交过手的布尔萨骑兵立刻认出来了,“妈的,唐军!”

  “傻子!”骑帐官骂道,“这里哪有唐军!他们只是那些唐军骑匪!”

  骑帐官认为这些人是游侠儿。

  骑帐官并不惊慌,那队骑兵只有三十多人,比自己这边人少。

  唐骑兵扬起了几面赤色的旗帜,上面写着古怪的唐文,如果布尔萨人都认识唐字,他们会看出那是‘穆’和‘列’。

  “是科尔卡唐军!”

  即便不认识唐字,骑帐官也认出了这些人是谁:这队唐骑兵中有不少诺曼骑手,穿着诺曼人的锁子甲,还戴着科尔卡骑兵的头盔――那是种混合了安息和诺曼风格的覆面全盔。

  “迎战!”骑帐官喊道,当所有的骑兵在他的身后列队后,骑帐官准备下令冲击,“全队```”

  骑帐官准备喊出来的是‘全队迎战’,可是,在科尔卡唐军埋伏的森林中,竟又继续涌出了无穷无尽的敌军:那些人看起来都是唐人,但这些唐人和托利亚的唐人不同,他们许多人没有挽起发髻,而是扎着辫子;还有一些人铠甲破烂,脸上有刺青,如同野人;许多士兵完全披头散发,一身布衣,看起来颇为寒酸。

  可是,再怎么寒酸,林中无穷无尽涌出的战士还是让骑帐官感到大事不妙了。

  短暂的迟疑后,骑兵小队听见骑帐官的命令变成了,“迎战!全队```他妈的逃跑!”

  一阵阵箭矢从背后射来,许多布尔萨骑手来不及散开,纷纷中箭倒地。

  林地之中,越来越多的打扮古怪的唐军依然在汹涌而出,他们的旗帜破败、他们的铠甲残破、他们的头发散乱、他们的战意旺盛!

  很快,布尔萨人的小队被无穷无尽的‘古怪唐军’淹没了。

  这些唐人中,不少人浑身恶臭难闻,看上去就和乞丐差不多,人人清瘦矮小,他们的皮肤看起来苍白,好像常年生活的林地中一样。

 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。

  骑帐官的身边,骑兵们正在一个个被拉下马去斩首,周围的唐人用漆黑如夜的眼睛打量着他,看得他浑身发毛。

  “你们```,”骑帐官抬头看着一个貌似布尔萨人的唐兵问道,“你们是谁```”

  “我们是科尔卡唐兵。”那人回答。

  “科尔卡```有这么多唐兵?”

  “科尔卡当然没有这么多唐兵,”科尔卡封男穆拉迪走上来说道,“但是林中郡有啊。”

  说完,穆拉迪抽刀一挥。

  骑帐官的脑袋飞上了天空。

  尼塔。

  受降城外。

  章白羽和唐军将士们都抬头看着天空,那里,一个球形黑影正在落下。

  章白羽快速系上了红璞头,抄起了一枝长木柄,策马越出了唐军大队。

  眼看校尉出马,周围的郎官纷纷策马向前,朝着黑影奔逐而去。

  “校尉耍赖!”

  “说好‘落鞠方可催马’,校尉先跑了!”

  “校尉你回来!”

  石越等一众军官、游侠非常生气,拼命催马去追那只皮球,眼看章白羽抢过了几个马身,有些人还没有把红璞头穿戴好,只能大喊几声希望拖延一下校尉。

  章白羽根本不管身后人大呼小叫。

  击鞠之戏,又称马球,‘落鞠方可催马’是马术不精的石越想出来限制他的,章白羽遵守了几次规矩,但是别人都不遵守,章白羽也索性抢先催马了。

  唐军士兵欢呼喝彩。

  章白羽猛地挥动木柄,击中了圆球,将它击出了十多仗。

  …四月,唐军西出受降城,击破诺曼军,击走塞米,掳获无数…

  唐骑兵们欢呼涌去,尘土飞扬,石越大人落马,被人揪住衣领横抱上马,三军将士皆笑。

  …五月,唐军再出受降城,下三城,诺曼军望风而降,唐军拔两千民还定城,所掠夺财货悉赠定城,定人山呼‘万岁’…

  章白羽被两个诺曼骑手夹住,眼看着圆球被抢走,章白羽很恼火,扭转马头绕过了诺曼骑手,挥杆去抢球,但却眼睁睁地看着王仲打飞了圆球,阿普保忠冲上来想为校尉解围,但被陈粟拦住了,圆球落到了蒯梓马下,蒯梓立刻就被一群骑手围住了。

  …六月,唐军焚林,定城夜明如昼,焚林已尽,筑驰道通受降城。唐军出定城,下一城,置塞,囤兵粮于其中。塞米公爵请降,以子为质,誓曰永不背唐。不许。…

  几个唐骑兵配合布尔萨骑兵团团围住章白羽,有几个伸手捉鞍,章白羽动弹不得,只能干笑了几声,丢掉了木杆,表示退局。

  章白羽汗流浃背,单骑驰回了校台,下马之后找骑兵讨要了一皮囊水,仰脖就喝。

  校场内,骑手们还在你争我夺,追逐着那枚圆球。

  章白羽笑眯眯地看着灰尘四起的角逐场,然后,他扭头看了看东方。

  章白羽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,眼神也变得冷峻起来。

  唐人领地的东部,至今不见布尔萨王国的军队。

  钟离家许诺过的林中郡健儿们,恐怕已经从东部涌入布尔萨王国了吧。

  唯一让章白羽感到诧异的是,布尔萨王国一万多名战士竟然一个都没有来托利亚。

  章白羽本来以为,林中郡会有数千士兵南下,只要拖住布尔萨王国的军队,章白羽在尼塔自然能够先行击溃塞米公爵,然后挥师东进与林中兵汇合。

  现在看来,林中郡的士兵,竟然死死地咬住了布尔萨国王的大军。

  林中郡这是来了多少人啊?

  还有,钟离家为何会对自己这般忠诚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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