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6.惊不惊喜意不意外?
格利亚严格遵照了普里西莉亚的吩咐，只派出了一支20人的小分队前往矿场探查情况。
至于永夜塔这边，他准备亲自去。
……
这栋高耸的建筑下面，接到消息的看守们早就等候在门口，一见到这位炙手可热的红人亲自前来，纷纷殷勤地围了上来。
“格利亚大人。”
“格利亚阁下。”
“大人……”
问候之声不绝于耳。
格利亚本应对此感到春风得意，毕竟地位的骤然提升让他一度整个人都飘了起来。
但是，只要一想到乔步亚明明早就越狱，而眼前的这群废物却一无所知，他就气不打一处来。
尤其是谄媚的人群中有一张特别碍眼的冷面孔。
永夜塔的负责人，尤金·斯布雷特。
格利亚阴沉着脸问：“这边有什么异常吗？”
“怎么可能有问题。”
尤金满不在乎道：“且不说天上有从天穹塔带来的顶级夜魇巡逻，门口有我们把守，光是制度上我们就下了大功夫。为了防止里面的犯人了解外界的情况、制定越狱计划，我们每三个小时才进去探视一次，而且每次都会随机安排探视人选，保证这里面不可能有内应……”
“闭嘴！”格利亚厉声呵斥道：“你是说乔步亚还在里面？？”
尤金被骂懵了，下意识答道：
“当、当然还在里面了！距离上次检查才过去一……不，是半小时！！”
“哈，哈哈哈……还在里面？”
格利亚气急反笑，指着门：
“我们现在就进去看看，他是不是还在。”
“没问题！”
尤金正要去开门，格利亚忽然扳住了他的肩膀。
“尤金先生。”
“嗯？”
“我们打个赌吧。”格利亚似笑非笑：“如果这扇门推开后，乔步亚亲王不在里面，你要怎么办？”
“这……”
尤金迟疑了。
事实上他还未从格利亚的愤怒中回过神，只是很费解眼前这个傻b为什么如此笃定亲王跑了这回事……
而且为什么这么咄咄逼人？
他是不是养肾药剂吃多了，把脑子吃坏了？？
明明他才是看守才对啊！
半小时以前，他的确亲眼看到亲王殿下在里面，与他的那些下属席地而坐，相谈甚欢，甚至看不出他是个囚犯……
他还为此感慨过对方的淡定，以及人生的大起大落真是刺激。
难不成半个小时内，亲王能长翅膀飞了不成？
但眼下格利亚这么嚣张，他肚子里也窝了一团火，便梗着脖子道：“如果犯人跑了，我就亲自去把他追回来！再亲自向你，和普里西莉亚夫人赔礼道歉！”
“这怎么够呢……”
格利亚笑笑。
他可是早就看这家伙不顺眼了。
尤金·斯布雷特，听名字就知道是本家人。
和他这种明明非斯布雷特家族却靠出卖|肉体走上高位的人不同，尤金是普里西莉亚的“嫡系”，也就是斯布雷特家族内部两脉政治联姻时，就陪在普里西莉亚身边的下属。
但和一般精灵不同的是，这家伙的兴趣完全在驯养和杂交夜魇上，既不懂察颜观色也不懂人际交往，简直是个纯粹的愣头青，甚至得罪过普里西莉亚本人。
如果不是他这个嫡系身份，和一手驯养夜魇的绝活，估计早就被看他不爽的仇人拖进暗巷里打死了。
而两人交恶的过程也很简单，格利亚还没上位至此的时候，某次拿着条子去找这家伙批了一只上等的夜魇作为私人坐骑，就在一切准备妥当，他正要骑乘的时候，那畜生打了个喷嚏，喷了他一脸鼻涕……
格利亚可是出卖|肉体的人，还有重度洁癖，怎么可能忍受这种污秽！？
他当场就左手一个冰锥右手一个大火球扔了出去！
说时迟那时快，尤金直接扑了上去，用肉体挡住了这两次攻击！
拥有防具护体的尤金自然不会怎么样，但彼时这家伙居然扭头就和格利亚打了起来，说他什么“和畜生生气连畜生都不如”之类的话，脾气之火爆可见一斑。
这件事发生在许久之前，也许尤金压根都不记得了，但格利亚不一样。
他这个人心眼小，当时隐忍下来，为的就是日后报复……
现在，机会终于来了！
而且是必胜的把握！
“我听说尤金先生有一头从小养到大的宝贝夜魇，叫‘阿尔瓦克’，是吗？”
阿尔瓦克是精灵传说中栖息于圣树银槲之上的两只鸟形巨兽之一，尤金给自己的爱鸟起这个名字，足见其喜爱程度。
尤金皱起眉头，点了点头。
“怎么？”
“既然你这么笃定，要不这样。如果乔步亚亲王还在里面，我就倾家荡产从凯泽·布鲁姆手里买来那瓶珍藏了两千七百年的龙血送给你的‘阿尔瓦克’做礼物……但如果他不在里面，你就把阿尔瓦克亲手炖了，替我做一顿早餐怎么样？”
“*精灵粗口*，你疯了吗？”
尤金破口大骂道。
这就好像有个傻子突然冲出来，摁着你的肩膀说“我们打个赌，你赢了我就自杀，你输了你就自杀怎么样”。
正常人谁会搭理这种疯子？
“我就知道你不会答应。”格利亚一副了然的样子，立即改口道：“所以，我们换个赌约，如果我赢了，你就让我骑着阿尔瓦克在蓝月郡上空飞一圈。如果你赢了，我就向普里西莉亚大人提议，批准你的‘兽栏扩建预算申请’怎么样？”
尤金虽然仍觉得对方脑子坏了，但这么划算的买卖送上门来，根本没有不答应的道理……
那笔预算他从离开苏尔塞斯时就在申请了，可是普里西莉亚大人总是说“没这个必要”给否决了，明明之前一直要求扩大夜魇养殖规模的是她才对。
“好，我答应。”
他毫不犹豫。
“好！”
两人各自以至亲的名义，对着夜之主起誓。
随后，格利亚亲手推开了门。
他满脑子都是自己让尤金心爱的夜魇血洒蓝月郡时，对方那张扭曲的脸，以至于不得不走在第一个，以免让别人看见自己得意忘形的笑容。
一行二十多人走进了永夜塔，就像走进自家后花园一样随意。
永夜塔的内部结构就如它的名字一样直白——它就是一座有地下室的空心塔。
露榭修建在各地的行宫都与苏尔塞斯的蔷薇大厅有着相似的结构，即中心的会议大厅里摆着漆黑沉重的圆桌，二层则是女王专用的平台。
月光从塔身上的琉璃花窗透射进来，恰好笼罩着女王，也落在圆桌正中心。
陈设简约但不简单，也处处透露着一种极简的朴素。
“这里应该没藏人吧？”
格利亚望着圆桌戏谑道。
“大人不妨把那些圆桌抬起来检查一下。”尤金哼了声。
“那倒不必了，既然阁下都抬不起来，那么想必也不可能有人能躲在下面。”
格利亚笑了笑，毫不犹豫地略过了会议大厅。
一行人快步经过，沿着阶梯走向楼下的炼金室。
然而经过转角后，走在队伍首位的格利亚忽然停下了脚步。
他怔怔站在原地，留给后面的人一个懵逼的后脑勺。
此刻，本该成功越狱的乔步亚，正静静地坐在他面前的空地上。
见众人到来，他神色如常。……
……
蓝晶矿场。
二十骑夜魇扑扇着翅膀缓缓落下，二十骑训练有素的士兵翻身下来，迅速分散开。
管理这支小队的是棕榈部的副官法卡斯，而他之所以被派到这里来也是有原因的。
之前巨人死后两军对峙时，夏亚就曾告诉乔步亚队伍里存在一些“刺头儿”，也就是当时准备奔赴前线对抗巨人的那部分士兵，他们最终被贪生怕死的同袍拦了下来，也被迫成为了普里西莉亚的力量。
而法卡斯就是其中最难管的刺头儿，他本来是棕榈部的统帅，也因为这件事成为了副官。
而现在，明显和他不对付的格利亚就把这“投石问路”的任务交给了他。
格利亚可是亲眼见过魔法影像里那条可怕的巨蟒，诚然“一天前越狱”的乔步亚未必还呆在矿场，可只要他潜伏在这附近，就有可能带着那个怪物袭击众人……
能用这种手段剔除一些刺头儿，可谓一箭双雕的好手段。
更何况，法卡斯这个人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令他十分不爽的气质。
……
“报告副队，东区没有任何发现。”
“报告，西区也没有。”
“南区也是……”
分散探查的士兵很快回来，法卡斯也皱起了眉头。
看样子，只剩那个地方没有查了吧？
“队长，储藏……”
“是副队。”
“好……好的副队，请您来储藏室看看。请您一个人来。”
“什么？”
法卡斯面露异色，他拔出佩剑，快步来到位于北边的储藏室。
一进门，他就看见地上写着一行字。
“
亲爱的法卡斯，如果你想和我聊聊，就来矿洞里吧。
关于那个问题，我想，可以给你答案了。
——乔步亚
”
“队……副队，我们要不要包围矿洞？”属下问他。
法卡斯沉默了。
他认出这是乔步亚的笔迹。
“让他们来这里集合，我一个人去看看，”
法卡斯擦掉字迹，犹豫了片刻，又补充道：“算了，你们还是去夜魇那里等我吧，万一有什么……”
啪
下属当即立正，皮靴碰撞声清脆。
他对法卡斯微微欠身，右手放在胸口。
“副队，我们与您同在。”
“也好。”
法卡斯愣了下，随后笑着点点头。
……
手底下的士兵站成一排，围在矿洞外面，法卡斯有些无奈地独自钻了进去。
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，这群家伙可是一万个不放心他独自进去。
矿洞里灯火通明，法卡斯走了没几步就看见前面有个忙碌的身影，他手里捏着一截断剑，正在甬道璧上认真地划着什么……
毫无疑问，这是乔步亚亲王。
而对方身后长长的甬道墙壁上，都落满了这样的划痕。
不，那不是划痕，那都是文字，那是一个个名字……
“亲王殿下，这是……”
法卡斯仿佛想到了什么，心里不禁一热，声音都有些干涩。
亲王殿下扔掉了手里的断剑，对法卡斯露出一个平淡的微笑。
“你看到了呢，法卡斯。没错，这些就是他们的名字。”
他仿佛自言自语般重复着不久前夏亚怒喷他时提过的数字。
“死亡四百七十二人，重伤一百六十七人，轻伤三十一人……不知道这些伤者里，有多少人能活下来。希望他们在拉沃修德兰废墟那个地方，能有足够的补给。”
“殿下……”
法卡斯低下头，不知道此刻该做些什么。
越狱的犯人就在他面前，可他下不去手。
不只是他和乔步亚过去就认识，更多的，是对方做了他一直以来都渴望的事……
记录那些死在巨人手中的英雄们。
他们不该被忘记。
“我一直很后悔，法卡斯。”
乔亲王找了个石头坐了下来，淡定的根本不像越狱犯，就像是刚在花园里除完草一样。
“我很后悔当初放弃了他们……不，应当说是我背叛了他们，所以夜之主才会这样惩罚我。但万幸，我的儿子，我最爱的阿斯特洛，他没有像他的父亲一样可恶，他守住了自己的‘道’。”
顿了顿，他瞥了眼法卡斯，继续道：
“那么，你呢，法卡斯？我知道，如果当时给你一个选择，你会毫不犹豫地跟着女王陛下离开，而不是现在这样，一次又一次地对同伴举起武器……你和那些醉生梦死的家伙不一样，法卡斯，我了解你。
“那个杀死了巨人的家伙，那个来自地表的混血，你知道他怎么评价你吗？他说你是‘众人皆醉你独醒’，‘众人皆浊你独洁’，语法很奇怪对吧，但这个意思不难理解，我也觉得没有比这更贴切的了……”
“亲王殿下。”
法卡斯忽然打断了他。
他抬起头，盯着乔步亚：
“您说，可以给我答案了……那么，答案是什么？”
早在二十几年前——那时法卡斯还不是棕榈部的队长，只是个身手矫健的普通士兵，因为在某次暗杀中他替乔步亚挡下了一箭，便受到了后者的关注，从此平步青云，一直成为棕榈部的队长，也成了乔步亚最坚定的支持者。
如夏亚评价的那样，法卡斯之于安达海姆，简直可以用“出淤泥不染”来概括，彼时他就曾问过乔步亚一个问题。
“我该怎么做，来改变这腐朽的一切？”
这么宽泛且宏大的问题，不是一般迷茫的人根本问不出来。彼时两人独处，身为出色的政治家，乔步亚自然明白，不能在自己的崇拜者面前露怯，于是便高深莫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，并说“你先自己探索，以后答案自然会浮现”。
这个伏笔就埋到了今天。
事实上乔步亚自己都忘了，毕竟这种废话他说了没有一万也有一千。
夏亚提出来时他还回忆了许久，这才从漫长的记忆中寻得这只言片语，然后见鬼似的看着夏亚。
他很确定，彼时是两人独处。
这家伙要么探查了他的记忆，要么探查了法卡斯的记忆……
这也太恐怖了吧？
不止于此，夏亚还替他给出了最适合此情此景的答案——
“就是这些，法卡斯。”
乔亲王站起身，张开双臂。
“就是你所见到的这些，被我刻在墙壁上的名字……想要改变这一切，就先记住他们。
“阿斯特洛也向女王陛下问出了同样的问题，她回答他‘希望’
“这也是我给你的回答。
“但是，法卡斯，一定要记住，这里是安达海姆，不要相信一个精灵是怎么说的……只需要看他是怎么做的。”
乔亲王微笑着上前，怕了拍他的肩。
“好了，法卡斯，回去再思考这些问题……现在，先带我回去。”
“什、什么？”
法卡斯陡然惊醒。
他已经在心底做好了打算，谁知道……
“怎么，难道你还要放我走吗？”亲王笑道：“军人的天职是服从，你接到的命令是找到我，抓住我，不要违背你的天职。”
法卡斯深吸一口气，然后点了点头。
一颗种子已然悄悄生根，发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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至于永夜塔这边，他准备亲自去。
……
这栋高耸的建筑下面，接到消息的看守们早就等候在门口，一见到这位炙手可热的红人亲自前来，纷纷殷勤地围了上来。
“格利亚大人。”
“格利亚阁下。”
“大人……”
问候之声不绝于耳。
格利亚本应对此感到春风得意，毕竟地位的骤然提升让他一度整个人都飘了起来。
但是，只要一想到乔步亚明明早就越狱，而眼前的这群废物却一无所知，他就气不打一处来。
尤其是谄媚的人群中有一张特别碍眼的冷面孔。
永夜塔的负责人，尤金·斯布雷特。
格利亚阴沉着脸问：“这边有什么异常吗？”
“怎么可能有问题。”
尤金满不在乎道：“且不说天上有从天穹塔带来的顶级夜魇巡逻，门口有我们把守，光是制度上我们就下了大功夫。为了防止里面的犯人了解外界的情况、制定越狱计划，我们每三个小时才进去探视一次，而且每次都会随机安排探视人选，保证这里面不可能有内应……”
“闭嘴！”格利亚厉声呵斥道：“你是说乔步亚还在里面？？”
尤金被骂懵了，下意识答道：
“当、当然还在里面了！距离上次检查才过去一……不，是半小时！！”
“哈，哈哈哈……还在里面？”
格利亚气急反笑，指着门：
“我们现在就进去看看，他是不是还在。”
“没问题！”
尤金正要去开门，格利亚忽然扳住了他的肩膀。
“尤金先生。”
“嗯？”
“我们打个赌吧。”格利亚似笑非笑：“如果这扇门推开后，乔步亚亲王不在里面，你要怎么办？”
“这……”
尤金迟疑了。
事实上他还未从格利亚的愤怒中回过神，只是很费解眼前这个傻b为什么如此笃定亲王跑了这回事……
而且为什么这么咄咄逼人？
他是不是养肾药剂吃多了，把脑子吃坏了？？
明明他才是看守才对啊！
半小时以前，他的确亲眼看到亲王殿下在里面，与他的那些下属席地而坐，相谈甚欢，甚至看不出他是个囚犯……
他还为此感慨过对方的淡定，以及人生的大起大落真是刺激。
难不成半个小时内，亲王能长翅膀飞了不成？
但眼下格利亚这么嚣张，他肚子里也窝了一团火，便梗着脖子道：“如果犯人跑了，我就亲自去把他追回来！再亲自向你，和普里西莉亚夫人赔礼道歉！”
“这怎么够呢……”
格利亚笑笑。
他可是早就看这家伙不顺眼了。
尤金·斯布雷特，听名字就知道是本家人。
和他这种明明非斯布雷特家族却靠出卖|肉体走上高位的人不同，尤金是普里西莉亚的“嫡系”，也就是斯布雷特家族内部两脉政治联姻时，就陪在普里西莉亚身边的下属。
但和一般精灵不同的是，这家伙的兴趣完全在驯养和杂交夜魇上，既不懂察颜观色也不懂人际交往，简直是个纯粹的愣头青，甚至得罪过普里西莉亚本人。
如果不是他这个嫡系身份，和一手驯养夜魇的绝活，估计早就被看他不爽的仇人拖进暗巷里打死了。
而两人交恶的过程也很简单，格利亚还没上位至此的时候，某次拿着条子去找这家伙批了一只上等的夜魇作为私人坐骑，就在一切准备妥当，他正要骑乘的时候，那畜生打了个喷嚏，喷了他一脸鼻涕……
格利亚可是出卖|肉体的人，还有重度洁癖，怎么可能忍受这种污秽！？
他当场就左手一个冰锥右手一个大火球扔了出去！
说时迟那时快，尤金直接扑了上去，用肉体挡住了这两次攻击！
拥有防具护体的尤金自然不会怎么样，但彼时这家伙居然扭头就和格利亚打了起来，说他什么“和畜生生气连畜生都不如”之类的话，脾气之火爆可见一斑。
这件事发生在许久之前，也许尤金压根都不记得了，但格利亚不一样。
他这个人心眼小，当时隐忍下来，为的就是日后报复……
现在，机会终于来了！
而且是必胜的把握！
“我听说尤金先生有一头从小养到大的宝贝夜魇，叫‘阿尔瓦克’，是吗？”
阿尔瓦克是精灵传说中栖息于圣树银槲之上的两只鸟形巨兽之一，尤金给自己的爱鸟起这个名字，足见其喜爱程度。
尤金皱起眉头，点了点头。
“怎么？”
“既然你这么笃定，要不这样。如果乔步亚亲王还在里面，我就倾家荡产从凯泽·布鲁姆手里买来那瓶珍藏了两千七百年的龙血送给你的‘阿尔瓦克’做礼物……但如果他不在里面，你就把阿尔瓦克亲手炖了，替我做一顿早餐怎么样？”
“*精灵粗口*，你疯了吗？”
尤金破口大骂道。
这就好像有个傻子突然冲出来，摁着你的肩膀说“我们打个赌，你赢了我就自杀，你输了你就自杀怎么样”。
正常人谁会搭理这种疯子？
“我就知道你不会答应。”格利亚一副了然的样子，立即改口道：“所以，我们换个赌约，如果我赢了，你就让我骑着阿尔瓦克在蓝月郡上空飞一圈。如果你赢了，我就向普里西莉亚大人提议，批准你的‘兽栏扩建预算申请’怎么样？”
尤金虽然仍觉得对方脑子坏了，但这么划算的买卖送上门来，根本没有不答应的道理……
那笔预算他从离开苏尔塞斯时就在申请了，可是普里西莉亚大人总是说“没这个必要”给否决了，明明之前一直要求扩大夜魇养殖规模的是她才对。
“好，我答应。”
他毫不犹豫。
“好！”
两人各自以至亲的名义，对着夜之主起誓。
随后，格利亚亲手推开了门。
他满脑子都是自己让尤金心爱的夜魇血洒蓝月郡时，对方那张扭曲的脸，以至于不得不走在第一个，以免让别人看见自己得意忘形的笑容。
一行二十多人走进了永夜塔，就像走进自家后花园一样随意。
永夜塔的内部结构就如它的名字一样直白——它就是一座有地下室的空心塔。
露榭修建在各地的行宫都与苏尔塞斯的蔷薇大厅有着相似的结构，即中心的会议大厅里摆着漆黑沉重的圆桌，二层则是女王专用的平台。
月光从塔身上的琉璃花窗透射进来，恰好笼罩着女王，也落在圆桌正中心。
陈设简约但不简单，也处处透露着一种极简的朴素。
“这里应该没藏人吧？”
格利亚望着圆桌戏谑道。
“大人不妨把那些圆桌抬起来检查一下。”尤金哼了声。
“那倒不必了，既然阁下都抬不起来，那么想必也不可能有人能躲在下面。”
格利亚笑了笑，毫不犹豫地略过了会议大厅。
一行人快步经过，沿着阶梯走向楼下的炼金室。
然而经过转角后，走在队伍首位的格利亚忽然停下了脚步。
他怔怔站在原地，留给后面的人一个懵逼的后脑勺。
此刻，本该成功越狱的乔步亚，正静静地坐在他面前的空地上。
见众人到来，他神色如常。……
……
蓝晶矿场。
二十骑夜魇扑扇着翅膀缓缓落下，二十骑训练有素的士兵翻身下来，迅速分散开。
管理这支小队的是棕榈部的副官法卡斯，而他之所以被派到这里来也是有原因的。
之前巨人死后两军对峙时，夏亚就曾告诉乔步亚队伍里存在一些“刺头儿”，也就是当时准备奔赴前线对抗巨人的那部分士兵，他们最终被贪生怕死的同袍拦了下来，也被迫成为了普里西莉亚的力量。
而法卡斯就是其中最难管的刺头儿，他本来是棕榈部的统帅，也因为这件事成为了副官。
而现在，明显和他不对付的格利亚就把这“投石问路”的任务交给了他。
格利亚可是亲眼见过魔法影像里那条可怕的巨蟒，诚然“一天前越狱”的乔步亚未必还呆在矿场，可只要他潜伏在这附近，就有可能带着那个怪物袭击众人……
能用这种手段剔除一些刺头儿，可谓一箭双雕的好手段。
更何况，法卡斯这个人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令他十分不爽的气质。
……
“报告副队，东区没有任何发现。”
“报告，西区也没有。”
“南区也是……”
分散探查的士兵很快回来，法卡斯也皱起了眉头。
看样子，只剩那个地方没有查了吧？
“队长，储藏……”
“是副队。”
“好……好的副队，请您来储藏室看看。请您一个人来。”
“什么？”
法卡斯面露异色，他拔出佩剑，快步来到位于北边的储藏室。
一进门，他就看见地上写着一行字。
“
亲爱的法卡斯，如果你想和我聊聊，就来矿洞里吧。
关于那个问题，我想，可以给你答案了。
——乔步亚
”
“队……副队，我们要不要包围矿洞？”属下问他。
法卡斯沉默了。
他认出这是乔步亚的笔迹。
“让他们来这里集合，我一个人去看看，”
法卡斯擦掉字迹，犹豫了片刻，又补充道：“算了，你们还是去夜魇那里等我吧，万一有什么……”
啪
下属当即立正，皮靴碰撞声清脆。
他对法卡斯微微欠身，右手放在胸口。
“副队，我们与您同在。”
“也好。”
法卡斯愣了下，随后笑着点点头。
……
手底下的士兵站成一排，围在矿洞外面，法卡斯有些无奈地独自钻了进去。
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，这群家伙可是一万个不放心他独自进去。
矿洞里灯火通明，法卡斯走了没几步就看见前面有个忙碌的身影，他手里捏着一截断剑，正在甬道璧上认真地划着什么……
毫无疑问，这是乔步亚亲王。
而对方身后长长的甬道墙壁上，都落满了这样的划痕。
不，那不是划痕，那都是文字，那是一个个名字……
“亲王殿下，这是……”
法卡斯仿佛想到了什么，心里不禁一热，声音都有些干涩。
亲王殿下扔掉了手里的断剑，对法卡斯露出一个平淡的微笑。
“你看到了呢，法卡斯。没错，这些就是他们的名字。”
他仿佛自言自语般重复着不久前夏亚怒喷他时提过的数字。
“死亡四百七十二人，重伤一百六十七人，轻伤三十一人……不知道这些伤者里，有多少人能活下来。希望他们在拉沃修德兰废墟那个地方，能有足够的补给。”
“殿下……”
法卡斯低下头，不知道此刻该做些什么。
越狱的犯人就在他面前，可他下不去手。
不只是他和乔步亚过去就认识，更多的，是对方做了他一直以来都渴望的事……
记录那些死在巨人手中的英雄们。
他们不该被忘记。
“我一直很后悔，法卡斯。”
乔亲王找了个石头坐了下来，淡定的根本不像越狱犯，就像是刚在花园里除完草一样。
“我很后悔当初放弃了他们……不，应当说是我背叛了他们，所以夜之主才会这样惩罚我。但万幸，我的儿子，我最爱的阿斯特洛，他没有像他的父亲一样可恶，他守住了自己的‘道’。”
顿了顿，他瞥了眼法卡斯，继续道：
“那么，你呢，法卡斯？我知道，如果当时给你一个选择，你会毫不犹豫地跟着女王陛下离开，而不是现在这样，一次又一次地对同伴举起武器……你和那些醉生梦死的家伙不一样，法卡斯，我了解你。
“那个杀死了巨人的家伙，那个来自地表的混血，你知道他怎么评价你吗？他说你是‘众人皆醉你独醒’，‘众人皆浊你独洁’，语法很奇怪对吧，但这个意思不难理解，我也觉得没有比这更贴切的了……”
“亲王殿下。”
法卡斯忽然打断了他。
他抬起头，盯着乔步亚：
“您说，可以给我答案了……那么，答案是什么？”
早在二十几年前——那时法卡斯还不是棕榈部的队长，只是个身手矫健的普通士兵，因为在某次暗杀中他替乔步亚挡下了一箭，便受到了后者的关注，从此平步青云，一直成为棕榈部的队长，也成了乔步亚最坚定的支持者。
如夏亚评价的那样，法卡斯之于安达海姆，简直可以用“出淤泥不染”来概括，彼时他就曾问过乔步亚一个问题。
“我该怎么做，来改变这腐朽的一切？”
这么宽泛且宏大的问题，不是一般迷茫的人根本问不出来。彼时两人独处，身为出色的政治家，乔步亚自然明白，不能在自己的崇拜者面前露怯，于是便高深莫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，并说“你先自己探索，以后答案自然会浮现”。
这个伏笔就埋到了今天。
事实上乔步亚自己都忘了，毕竟这种废话他说了没有一万也有一千。
夏亚提出来时他还回忆了许久，这才从漫长的记忆中寻得这只言片语，然后见鬼似的看着夏亚。
他很确定，彼时是两人独处。
这家伙要么探查了他的记忆，要么探查了法卡斯的记忆……
这也太恐怖了吧？
不止于此，夏亚还替他给出了最适合此情此景的答案——
“就是这些，法卡斯。”
乔亲王站起身，张开双臂。
“就是你所见到的这些，被我刻在墙壁上的名字……想要改变这一切，就先记住他们。
“阿斯特洛也向女王陛下问出了同样的问题，她回答他‘希望’
“这也是我给你的回答。
“但是，法卡斯，一定要记住，这里是安达海姆，不要相信一个精灵是怎么说的……只需要看他是怎么做的。”
乔亲王微笑着上前，怕了拍他的肩。
“好了，法卡斯，回去再思考这些问题……现在，先带我回去。”
“什、什么？”
法卡斯陡然惊醒。
他已经在心底做好了打算，谁知道……
“怎么，难道你还要放我走吗？”亲王笑道：“军人的天职是服从，你接到的命令是找到我，抓住我，不要违背你的天职。”
法卡斯深吸一口气，然后点了点头。
一颗种子已然悄悄生根，发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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