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6章_义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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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6章

  陆雪征这回再追,李继安就不再躲闪逃避了——他开始正式反击!

  反击的时候,他也不肯与陆雪征正面对战。他抓准时机扑倒陆雪征,随即随手抓起大块的鹅卵石,狠狠去砸对方的脑袋;而陆雪征挨了几下子狠的,并不呼痛,挺身而起还要还击——可是未等站稳,他身体一晃,一**又坐回了水中。

  李继安气喘吁吁的露出狞笑,举起石头对准陆雪征的头顶心,狠狠又凿了下去!

  撞击的冲力震动了他的手心,这回陆雪征一声不吭的向后仰去,脱力似的拍在了浅水之中。

  李继安喘了两口粗气,兴犹不足。想到陆雪征竟然想要取自己性命,他恨的牙痒。起身抻直对方的右腿,他在岸边团团乱转一圈,随即弯腰搬起一块沉重大青石,一路踢着水花走回了陆雪征身边。

  咬紧牙关高高举起大石,他快意淋漓的向下看准了陆雪征的右腿,随即向下猛然砸去!

  激烈水声之中,起了“喀吧”一声断裂声响。陆雪征惨叫一声,而李继安低头再看,就见陆雪征的右侧小腿已经扭曲,正是被自己生生砸断了骨头!

  这还让他不甚满意——他本是想砸碎对方那膝盖的!天黑,没看清,力道不准了!

  砸断了一条腿,就姑且算是暂时废了他的腿上功夫。李继安任由大石压在陆雪征的断骨之处,转而走到陆雪征的上身旁边蹲下来。抬手扯过对方右边手臂,他要折断对方的肘腕关节。

  可是就在他将要发力之时,陆雪征猛然从水中坐起,同时左手骤然出击,将一条尖石深深钉进了李继安的胸口!

  李继安动作一僵,当即愣住了。

  他怔怔的低下头去,就见那条尖石——自己从水中摸出来,又不知何时随手丢下的锐利尖石,已经大半没入了自己的前胸。没有鲜血,仿佛那条石头是从骨肉中生长出来的一般,无比妥帖、无比契合。

  死亡的阴影瞬间从天而降笼罩了他。他站起身来踉跄而走,口中发出含糊怪叫。东摇西晃的踩过陆雪征,他疯了一般忽然发力向前奔跑,随即身子一歪,哀嚎着沉进了深水中去。

  一只手伸出水面又抓了一下,李继安随着滔滔水流,起伏着消失在了远方。

  而陆雪征咬紧牙关坐起来,拼出一条性命,奋力掀开了压在右腿上的大石。

  剧痛并没有**到他的精神,可是望着那条弯曲歪斜在水坑里的右腿,他像害冷一般,剧烈的战栗颤抖起来。

  他的腿,废了!

  第103章回家去

  陆雪征趴在河滩浅水中,拖着右腿向前蠕动着爬行。

  他不敢乱动,生怕恶化了伤势;但又不能不动,河岸太偏僻了,现在他要见人,凭他个人的力量,是无论如何也不行的了!

  在天色将亮的时候,一名出来拾粪的乡民在田地旁边发现了水淋淋的陆雪征。陆雪征提起一口热气,向他说了无数好话求救;而那名乡民背着粪筐低下头,就见他穿着一身洋式衣裳,并非平凡百姓的模样,便不知所措,转身跑回去找来了早起的甲长。甲长看到海里冲上了一位落难的先生,也没有主意,披上小褂去请示了保长。

  保长年纪大了,略有经见,亲自赶来探视了陆雪征,详细一问,方知他是轮船触礁,独自被冲上岸来,夜里又遇了强盗。那强盗因见他身上无钱,恼羞成怒,故而打折了他一条腿。陆雪征可怜兮兮,只说自己是轮船公司的经理,家里有钱,如今若能受助回家,必定不忘恩情,大大的对保长做出酬谢。

  这保长是本村内德高望重的威风人物,听了这话,不禁动心。正好他的小儿子要带媳妇上县城去看望岳家,保长便做了这个人情,不但让人把陆雪征抬回家中,又让小儿子顺路到县上邮局里,按照陆雪征诉说的那个地址,向上海发去一封电报。及至陆雪征真到了他家,他却又招来两名巡警,对着陆雪征做出好一番盘问。陆雪征只说自己名叫顾江,讲起出身来历,头头是道,并且不怕对质。巡警们没察觉出问题来,便告辞而去,并不生事。

  四天过后,接到电报的金小丰从上海一路找了过来——按理说,天津更近,似乎是该去找李绍文才更合适;然而陆雪征深知自己这回是要经过长久休养的,李绍文不坏,但是能力有限,他不放心,不敢依靠。

  到了这个时候,就还是得去找金小丰。数来数去,身边像样的好孩子,也就只剩下一个金小丰了。金小丰在保长家的柴房里,看到了陆雪征。

  陆雪征还穿着上岸时的那一身衣裳,滚的满身满头柴草末子,脚边就摆着一只破马桶。右边小腿上了一副夹板,用那破布条子胡乱绑着。抬眼看到金小丰,陆雪征像是虚弱极了似的,面无血色的点了点头,又哑着嗓子轻声说道:“好,可算来了。”

  金小丰人在上海,只道干爹无非是做一趟长途旅行而已,万没料到半路船沉,干爹竟会沦落到了这般地步。快步走上前去跪下来,他把陆雪征抱到怀里:“干爹,您这是怎么了?”

  陆雪征眼看他身后没有闲人,便抬眼望向了他,压低声音缓缓说道:“我做掉了李继安……可是啊,赔上了一条腿。”

  金小丰面无表情的转头凝视了陆雪征的右腿——如果是普通的人,折了一条腿,慢慢养着也就是了,骨头总有长好的那一天,长好了,能走能跳,也就可以了;但是对于陆雪征来讲,那意义却是全然不一样!

  金小丰也是练武的人,他知道想要练出陆雪征那一腿功夫,会有多么的漫长艰难。

  金小丰没有信仰,从未读过《圣经》,不曾皈依过任何宗教;但是陆雪征的右腿痛,他的左腿也会痛。

  金小丰重谢了保长一家,然后背起陆雪征乘坐马车上了县城。他在县城转乘火车到了青岛,然而换乘特快列车南下,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上海。

  在抵达上海的那一天,陆雪征没有急着和蒋振云联络。回到金小丰和他两人的家中,他先是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,然后发现自己的右腿腿骨长歪了——当初保长是从村里找了位接骨先生为他简单做了一番治疗,而他那时自然也不敢挑三拣四。

  他说自己的小腿长歪了,金小丰过来看,也觉得有些歪,但是不明显。刚要想出两句话来宽慰陆雪征,不想陆雪征随即开口说道:“备车去医院,打断骨头,重新接。”

  金小丰立刻扭头睁大眼睛望向了他:“干爹?!”

  陆雪征苍白着一张脸,向外挥了挥手:“去吧,快去。”

  金小丰低声犹疑着说道:“干爹……那太受罪了……”

  陆雪征垂下眼帘望着自己的右腿,挑起了一边眉毛说道:“我看不惯,宁愿受罪。”

  金小丰不再反驳,转身出门,命人去把汽车开出来。

  陆雪征在重新接骨之后,很谨慎小心的养伤,从早到晚的坐在床上,生怕震动了伤处。打了石膏的小腿搭在床里,从来不肯轻易活动。大夏天的,相比天津,上海又是特别的热,金小丰将两台电风扇摆在房内,让那凉风终日斜斜的吹拂陆雪征;又随时预备着冰淇淋与凉汽水,每天傍晚都要为他换一次身下的凉席。

  换凉席的时候,金小丰须得拦腰抱起陆雪征,而陆雪征不惯被人这样腾空抱起,总觉着险伶伶的,下意识的就要抬手去揽他的脖子。仆人这时便要抓紧时间,撤下旧席,铺上新席。

  然后金小丰把陆雪征放回床上,又扶他倚靠床头坐起身来,吃些瓜果。双手**着对方左边那条好腿,他忽然小声说道:“干爹,这不值得。”

  陆雪征咬了一口白梨,然后笑了一下:“这件事情,我早晚都是要做的。”

  金小丰起身去拧来了一条毛巾,从赤脚开始向上擦拭。陆雪征身上没什么热汗,金小丰擦的轻松而又愉快。毛巾滑到了大腿根部,金小丰探过头去,而陆雪征就自动伸手搂住了他。金小丰用力向上一挺腰,陆雪征的身体随之悬空,金小丰趁此机会退下他的裤衩,用毛巾擦过了他的**和分身。

  陆雪征并没有自怨自艾长吁短叹,但是金小丰察言观色,知道干爹的情绪是低落了。陆雪征是有这个特点——越到危急的时刻,他越要强迫自己镇定下来;越是悲伤的时候,他越要显出谈笑风生的豁达样子。

  陆雪征很少提及自己的右腿,他只对金小丰微笑:“可惜我那只小猫,多么好看,这回也掉到海里淹死喽!”

  金小丰听在耳中,记在心里,盘算着再给干爹弄一只好猫回来。

  陆雪征又道:“等我的腿长好了,我们回天津去。”

  金小丰听到了“我们”二字,心中忽然一动。飞快扫了陆雪征一眼,他低下头,状似无意的一下一下抚摸了陆雪征的大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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