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三章 一柄入魔的剑。_姜拂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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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三章 一柄入魔的剑。

  “亦孤行?”闻人枫并没有什么印象,主要是七境九国版图辽阔,剑修又实在太多。

  大佬虽是其中的凤毛麟角,但每隔十来年,总会出现一两个惊才绝艳的人物。

  累积起来,也是一个庞大的数量。

  尤其年纪越大,修为越高的,越是久不出世。

  除非是特别有威望,有为人津津乐道的故事,才会广为流传。

  余下的,逐渐会被世人遗忘。

  “亦孤行成名很早,四百多岁了吧,加入夜枭谷之后,世人只知夜枭谷主,不知其名,你不知道很正常。”

  闻人不弃不足百岁,许多也是道听途说,“我会知道他,也是因为他年少时曾拜在咱们云巅小无相寺门下,是无定大师座下弟子。”

  闻人枫微微惊讶,无定大师曾是他们云巅第一佛修:“他竟然是佛修出身?”

  难怪这“苦海剑”听上去有些佛道的意味。

  本该是苦海无涯,回头是岸。

  结果他一剑破之,一意孤行。

  “亦孤行”这名字估计都是入魔之后自己取的。

  闻人不弃道:“他只是俗家弟子,并未真正入佛道就转修了魔道,但仍念着师门恩情,很少来咱们云巅作乱。”

  闻人枫这才知道夜枭谷避着云巅的原因。

  他沉默。

  “平时嘴皮子不停,怎么突然不说话了?”闻人不弃扭头看一眼自己的侄儿。

  说是侄儿,其实也算是他的儿子,从小在他膝下长大,是他选下的家族继承人。

  闻人不弃当年潜入万象巫,遭剑笙重创,元气大伤,很难再有子嗣了。

  因此悉心培养着闻人枫。

  闻人枫只是心里难受,平辈里他能打过的没几个,告诉自己言灵术难练,但只要根基打好,将来厚积薄发。

  现在发现叔父同样是一个也打不过。

  不管进到什么境界,他们都是被同境界的剑修吊着打。

  闻人枫抱怨道:“叔父,咱们的言灵术练起来太难了,而且收获和付出根本不成正比。”

  闻人不弃终于知道他的沮丧从何而来,严肃道:“术业有专攻,咱们的家传绝学,原本就不是为了与人拼杀的。何况这些剑修再强又有何用,哪怕打的天地变色,也顶不住真言一尺,我让他跪下,立刻就得跪下。”

  闻人枫想翻白眼:“那也得打得着再说吧。”

  他们是剑修不是傻子,站好了等着被敲。

  闻人不弃也承认:“剑修是难缠了些,但是对付其他人……”

  闻人枫问:“侄儿身边十个人八个剑修,叔父您呢?”

  闻人不弃被他噎的有些说不出话来,原本就烦,现在更烦,若非形势不妙,真想让他滚。

  不,和侄儿无关。

  是这些该死的剑修,早就强的超标了。

  ……

  此时的金水镇充满了魔兽的嚎叫声,以及镇民们恐慌的奔逃声。

  “魔怪来了!魔怪又来了!”

  幽州本就与西海魔国交界,住在这里的人族也都是见过世面的,并不会四处乱跑,纷纷躲回家中去。

  几乎每家的门梁上都贴着驱魔符,悬挂着八卦镜、镇妖剑这类的法器。

  但这次魔兽不是一只两只,是一群。

  尽管都是一些不曾开灵智的低等魔兽,挡不住数量多。

  柳寒妆被暮西辞带去了小镇门口,双手搭在他手臂上,微微侧身探出头,看向远处正涌下山来的怪异魔兽。

  老实讲,这种场面她早就已经司空见惯了。

  兵火的气息掩藏的再好,这些低等魔兽也容易被影响到,因此每次和暮西辞出门,都是见他走一路杀一路。

  “你好像有些紧张?”柳寒妆感觉他手臂绷的有些紧,“有什么问题么?”

  “不对劲。”暮西辞攥紧了剑柄,“它们像是被一股强大力量驱赶来的。”

  并不是受他的影响。

  这几年他明明已经可以将自己的气息控制的很好,再加上昨晚被燕澜吓到,一宿都没敢合眼,将气息收束的更紧。

  柳寒妆心里打了个突:“冲着我们来的?”

  暮西辞觉得是,因为他心神不宁的愈发厉害:“驱兽开路,对方想分我的心思,应是打算趁乱掳你,来要挟我。”

  这种伎俩,柳寒妆同样见惯了。

  毕竟是出了名的“恩爱夫妻”,想对付暮西辞的人,总喜欢朝她下手。

  “夫人切莫大意。”暮西辞提醒她,“这次来的人不一般,你知道的,我对危险的感知非常敏锐。”

  “嗯。”柳寒妆点点头,如往常一般贴心的叮嘱,“那你小心一些。”

  暮西辞却突然回头,望向背后镇子里的一处巷子口:“谁?”

  带着巫族面具的柳藏酒走了出来,尽量保持着镇定:“晚辈是想出来看看,能不能帮把手。”

  暮西辞记得他是燕澜的仆人,但他好像是只狐狸,说是宠物更贴切。

  但能化形的狐狸,修为应该不弱。

  暮西辞请求道:“你家少君昨晚才说过要还我一个恩情,稍后还请你看顾下我的夫人。”

  柳藏酒心道我保护三姐,还要你来叮嘱,不忿的抱拳:“定会竭尽全力。”

  说着走到柳寒妆身边去,甩出一条长鞭。

  他这一出手,暮西辞更知他妖力不弱,放心许多,旋即一转剑柄,跃上高空,朝着魔兽来袭的方向挥出一剑:“燃!”

  剑尖旋即涌出丝状的火线,如海浪般朝前涌动。

  摧枯拉朽,将途径的魔兽全部焚成灰飞。

  但余下的上百只魔兽,却如同行军打仗的将士,自动分成了好几股,从不同的方向冲撞而来。

  暮西辞再出一剑,火线四散。

  只见霜叶从天而降,拂袖间,一道道冰刃飞出,切断了大部分的火线。

  他的嗓音同样冰冷:“暮西辞,我家圣尊有意招揽你,不知你意下如何?”

  “你们这是在招揽?”暮西辞不想和他废话,只恨这具躯壳目前只能容得下这点力量,不然霜叶根本没有废话的机会。

  但暮西辞又极为爱护这具躯壳,不敢轻易损伤。

  与此同时,柳藏酒突觉周身一阵阴冷。

  周围的空气像是被撕裂一般,裂开一个口子,从里面伸出一只枯槁的黑爪,试图去抓柳寒妆的肩膀。

  柳寒妆的修为并不低,只是近些年身体羸弱,使不上力,但反应还在,一猫腰躲开,绕去弟弟背后。

  柳藏酒则立刻转身,顺势一鞭子抽过去。

  缠住了那只爪子,将鬼叶从挪移阵法中硬生生拽了出来。

  鬼叶着实没想到,这两人配合的如此默契。

  落地的瞬间,他也击破了柳藏酒的面具。

  鬼叶问:“小狐狸,我听刑刀说你来自温柔乡?况雪沉是你什么人?”

  柳藏酒挥鞭就抽:“是你祖宗!”

  嘴上骂的狠,心里却在合计着燕澜和姜拂衣何时才能回来,杀来的这俩魔人都是人仙中境修为。

  他挡不住啊。

  鬼叶恼火道:“不说的话,就别怪老子下手不客气了!”

  柳藏酒几乎要笑死:“说的就像你们夜枭谷对谁客气过一样!”

  柳寒妆听到背后有建筑倒塌的声音,慌忙转头,瞧见一些发了疯的魔兽,竟然朝着镇子里冲了进去。

  她喊了一声“糟糕”,却见一抹蓝白相间的身影,飞跃至小镇的上空。

  那人手中璀璨的长剑指向高空,剑尖凝出一个气泡。

  嗡。

  气泡急速膨胀,很快将整座小镇包裹其中。

  柳寒妆知道是谁了,天阙府的漆随梦。

  她才稍稍放下心,柳藏酒竟被鬼叶一掌打退了两三丈远。

  看到弟弟倒地吐了口血,柳寒妆慌忙跑过去:“小酒!”

  鬼叶即刻去抓柳寒妆,却忽然感觉手臂一僵,像是被什么操控住了。

  “傀儡术?”

  不远处,姜拂衣艰难控住眼前的音灵花。

  以她目前的能耐,想要操控人仙境界实在太过勉强,额头浮出一层汗渍。

  以卵击石,只是为了给燕澜争取一点时间,助他从鬼叶手中将柳家姐弟带走。

  此刻,燕澜已经跃到柳家姐弟身边,双手于胸前快速掐了个诀。

  以他为中心,脚下骤然浮现一个椭圆形的光圈。

  “遁!”

  燕澜声音落下,三人一起坠入光圈之内。

  转瞬间,又出现在数十丈外的小镇中。

  恰好躲进了漆随梦的剑气阵里。

  被霜叶绊住的暮西辞,原本都打算突破躯壳去救柳寒妆了。

  见状又收了回来。

  鬼叶却在发愣,还没挣脱姜拂衣的傀儡术。

  不是他反应慢,是他迟疑。

  圣尊才刚刚交代过,让他们最好不要伤害到这位万象巫的圣女。

  鬼叶迟疑的间隙,感受到一股令人胆寒的压迫感,知道是圣尊亲自动手了。

  燕澜施展完遁地瞬移术,才刚站稳,便瞧见一道光剑朝他迎面而来。

  速度快到不可思议,剑气更是充斥着暴戾魔气。

  出动了这样厉害的人物,燕澜猜,夜枭谷已经知道兵火的存在,想要占为己有。

  寄魂也能感应的到,方才柳寒妆有危险时,兵火险些忍不住现行。

  这样说来,只要柳寒妆在,兵火就不会逃走。

  燕澜绝对不能让兵火落在夜枭谷手中。

  那就得守住柳寒妆。

  燕澜一步跃出漆随梦的剑气阵,同时催动寄魂之力,双掌一推,在面前筑起一层金色的光盾。

  他则退后半步,取出一把匕首,反手在腕上冰冷一划,热血飞溅而出:“子孙燕澜不才,今请巫神之力,化尽三千戾气,诛!”

  血溅在光盾上,寄魂的金光顿时宛如驱散黑暗的烈阳。

  莫说周围那些魔兽纷纷暴毙倒地,连鬼叶和霜叶都接连吐了好几口血,顿时明白了圣尊口中的天克是什么意思。

  巫族的金色天赋,真的是天克他们魔族。

  最痛苦的其实是暮西辞,强忍之下,才能稳住不离躯壳。

  再说原先那柄朝燕澜飞去的剑,暴戾之气逐渐衰减。

  然而以亦孤行的修为,当剑气抵在盾上时,仍是“嘭!”的一声,击碎了燕澜的金光盾。

  光盾四分五裂,燕澜脸上的兽骨面具也跟着碎成了好几块。

  他五脏六腑俱伤,心头却安定不少。

  竟然化掉了一个准地仙境界将近七成的魔气,有的打。

  “燕兄?”漆随梦护好镇子之后,持剑从上空落下,同为剑修,他知道来了个多厉害多恐怖的人物。

  恐怕和他师父不相上下。

  而远处的姜拂衣收了音灵花,也朝他跃过去:“大哥?”

  想起燕澜才说过的生死劫,心头一阵惶恐。

  暮西辞脱离了霜叶的掌控,稳住神魂,旋即回去柳寒妆身边,拉着她后退。

  有人叹了口气:“你们巫族,可真是令我头痛啊。”

  姜拂衣望过去,一个男人凭空出现在不远处。

  霜叶和鬼叶立刻去到他背后,一左一右的站着。

  霜叶已经是夜枭谷的四大魔使之一,那这人应该就是夜枭谷的谷主了。

  和她想象中的大魔王很像,穿一袭玄衣,原本是个清秀的长相,因被戾气环绕,看上去眉眼如刀。

  燕澜忍住喉口翻涌的血:“万事万物,相生相克,有您的夜枭谷,也该有我们的万象巫。”

  亦孤行捏了捏眉心,却是看向燕澜左侧的姜拂衣:“你又是怎么回事,怎么跑去万象巫当圣女了?”

  姜拂衣原本正戒备着他,听了这话瞳孔一紧:“你从前见过我?”

  亦孤行微微怔,随后笑了笑:“五年时间罢了,你就不认识我了?”

  视线停留一瞬,又转向了漆随梦,“还有你,你那柄剑还没铸好?这柄浮生虽也不错,但比起那柄剑,还是差远了。”

  姜拂衣袖下的手微颤了下。

  这人说的剑,应是自己铸出的那柄半成品。

  漆随梦满心莫名:“前辈在说什么?”

  亦孤行凝眸:“你也不认识我了。”

  姜拂衣忽地寒声问:“是你将我钉进棺材里去的?”

  亦孤行目露疑惑,审视着她:“看来五年前一别,你身上发生了不少的事情。”

  姜拂衣看他的反应不像,抓住机会说道:“前辈,几年前我被人所害,钉进了棺材里,半年前才被放出来,识海受创,之前的事情不记得了,不知您是在哪里见到我的?”

  漆随梦倏然转头看她。

  亦孤行也紧皱眉头,但还是答了:“五年前我路过洛瑶山,见到你们两个……”

  其实是苦海剑有一些异常,他便随剑走了一趟,“你俩当时刚逃出追杀,狼狈至极,我看这小子根骨极佳,是个修剑的好苗子,且他手里的剑,好似与我的苦海剑颇有一些渊源,曾想收他为徒。”

  姜拂衣追问:“后来呢?”

  亦孤行道:“没想到我话都没说完,天阙府君随后便来了,说这小子是他的弟子,将你们给带走了。”

  亦孤行方才来到此地,放出感知一眺望,很轻易便认出了他们。

  燕澜看向姜拂衣,她已经抿紧了唇。

  漆随梦则如同听梦话一般,半响做不出反应。

  很快想到姜拂衣曾问他,在他的幻梦里,有没有遇到过一个小乞儿。

  又想到姜拂衣在自己眼睛里的“光芒”。

  难道他有一个梦,真的和姜拂衣有关?

  不,不是梦,是真实的过往?

  “行了,你们两个让开。”亦孤行对姜拂衣和漆随梦道,“我暂时并不想伤害你们两个。”

  姜拂衣反而上前去,走到他面前:“前辈,能不能给我看一眼您的苦海剑?”

  亦孤行道:“刚才难道没看到?”

  但还是取出了本命剑。

  这柄剑没有剑鞘,剑身和剑柄都已经被戾气腐蚀的看不出原本的模样。

  姜拂衣:“我能不能握一下?”

  亦孤行:“好。”

  姜拂衣握上剑柄。

  刚才亦孤行攻向燕澜的那道剑气,姜拂衣一点也没朝母亲的心剑上想。

  因为完全感知不到母亲的气息。

  听他说起渊源,她才生出一些想法。

  如今近距离感知,确定也是母亲铸的剑。

  但这柄剑已经入魔了。

  不是母亲刻意造出的魔剑,是好端端的一柄剑被魔气侵染,遭受了腐蚀。

  这人还能对她保持一点点的好感,实在是很不容易。

  姜拂衣心底突然生出愤怒,握着这柄剑,她竟能感受到母亲被魔气日夜腐蚀的痛苦。

  “阿拂。”燕澜喊她一声。

  姜拂衣忙收敛心神,这股魔气太强了,她只是握了下剑柄,都能被影响到。

  亦孤行收回了剑:“让开吧。”

  姜拂衣抬头望向他:“不让怎么样?”

  亦孤行蹙眉:“你难道真是剑笙的女儿?”

  姜拂衣不答:“你想杀我大哥,就必须先杀了我。”

  亦孤行没打算杀燕澜,也杀不死他,只想将他打残了去,警告一下巫族。

  亦孤行的耐性不多了:“让开!”

  姜拂衣提议:“这样吧,你出一剑杀我,若我能躲得过,你放弃今日来此的目的,离开怎么样?”

  亦孤行觉得好笑,摩挲手腕上的檀木珠:“小丫头,我知道你与我的剑有些渊源,想要结个善缘给你,你若非得不知好歹,那便不要怪我。”

  姜拂衣也牵起唇角:“是我劝您不要不知好歹,手下面前,注意点自己的颜面。”

  亦孤行脸上的笑容慢慢收紧。

  霜叶和鬼叶的表情则是极度震惊。

  燕澜皱着眉,看样子亦孤行手里的剑,同样是姜拂衣母亲的剑,也可能是她的父亲。

  但是听闻夜枭谷的谷主心狠手辣,嗜杀成性。

  再看那柄苦海,和凡迹星手里的伴月,已经完全不一样了。

  “你们谁都不许动!”姜拂衣回头警告。

  将蠢蠢欲动的燕澜、漆随梦以及柳藏酒都给喝住。

  就听亦孤行沉冷的笑声:“我答应你。”

  刷!

  苦海剑再次浮现,独自从高处落下,劈向姜拂衣。

  赌被魔气腐蚀的心剑对女儿下不去手?

  不。

  姜拂衣不可能坐以待毙。

  她阖上眼睛,决定使用狠招,尝试反向操控母亲的心剑。

  枯骨兽那一战中,她已经知道自己是可以令剑的。

  何况是母亲的心剑。

  哪怕入了魔,也是母女连心。

  再一个,燕澜被他逼着放了血,这份“血债”,姜拂衣很想替自家大哥讨回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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